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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年新导演为何能入围戛纳主竞赛?答案在这部电影里

Enlightening 陀螺电影 2022-06-29


陀螺电影 

Cannes75 报道 


第75届戛纳电影节将于今年5月17日至28日间举行。在电影节开幕前,陀螺电影将为读者们展开前期报道,包括但不限于逐一介绍本次戛纳主竞赛入选作品的各位导演过往履历,以便感兴趣的读者在戛纳来临之前,对ta们有基本了解,展开简单补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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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前公布的第75届戛纳电影节片单中,曾凭借《女孩》入围一种关注单元并最终获得包括金摄影机奖、费比西一种关注单元奖和酷儿金棕榈的导演卢卡斯·德霍特的名字再次出现,这一次,这位生于1991年的新生代比利时导演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 卢卡斯·德霍特(Lukas Dhont)


根据现有的消息,德霍特入围戛纳主竞赛的新片《亲密》将是一部关于友情和责任的电影——


Leo和Remi是两个13岁的男孩,随着青春期的到来,曾经亲密的他们突然变得疏远;为了弄清出了什么问题,Leo向Remi的母亲Sophie寻求安慰并与她越走越近,这两个男孩试图原谅彼此并重归于好。


德霍特与《女孩》的编剧安吉洛·提森再次合作共同撰写剧本,在采访中德霍特向观众确认,《亲密》仍将围绕一名酷儿主角展开故事。


/ 《亲密》剧照


在《亲密》和《女孩》之前,德霍特仅在2012年拍摄过一部15分钟的短片,这部短片以极简的情节和动人的表演勾勒了两个青年之间的情欲,一个躲避警察追捕的陌生男子闯入了到异国参加芭蕾舞比赛的男孩的住处,在弥漫的气息和眼神交流之间,两人产生了奇妙的悸动,尽管到故事的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 德霍特2012年拍摄短片《撞见》


虽然德霍特的履历不像入围主竞赛的其他导演那样丰富,但从目前已经上映的这两部作品已足以看出他对酷儿情动(queer affects)微妙的捕捉和表达批判的独特方式,让我们重新回到他的首部也是目前观众能看到的唯一一部剧情长片《女孩》,看年轻的德霍特是如何展现他的导演天赋。


/ 《女孩》海报


《女孩》从一个温馨的画面开始——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洒进房间,一个小男孩趴在他姐姐的身上轻声呼唤她的名字:Lara。


在与弟弟玩耍之后,Lara在房间压腿拉伸,尔后她出现在洗漱台的镜子前,她正在将耳钉穿过没有打过耳洞的耳垂。当Lara的单亲父亲担忧地问她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做时,她若无其事地微笑,轻松和谐的家庭氛围很快得到了更多印证,爸爸和弟弟陪着Lara去报名舞蹈班,并陪同她去诊所——


她的跨性别身份在影片的第五分钟便被若无其事地揭示:Lara脱下胸垫,换上诊所专用的服饰,由于它非常贴身,Lara的下体使连裤裙微微凸起,医生在她的腿部注射了一剂激素。


/ 《女孩》剧照


一切真的如这个场景直观地告诉观众的那样美好、那样若无其事吗?剧本的微妙细节,以及主角维克托·波尔斯特精湛的表演让异常逐渐浮现。


在以这样一个生活在发达国家、开明的中产阶级家庭的、面容姣好的白人跨性别女孩为中心的故事中,跨性别身份本应该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但这最终被证明是幻象。


从电影的开头到结尾,德霍特以一种平静的残忍,展现了跨性别者所面临的无处不在的异化。在进入芭蕾舞训练厅前,Lara在没有格挡的女更衣室更衣,尽管她和其他女孩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比她们更“女性化”,但她的神情中依然透露着紧张,直到其他女孩用轻松平常的语气告诉她该把衣服放在哪里时,她不安的神情才被笑容取代。


/ 《女孩》剧照


阴茎是如此令人难堪的存在,尤其对于希望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的Lara来说。由于芭蕾舞衣极其紧身,她用胶布条将下体从前到后粘住,每次训练结束后,她独自到卫生间忍着剧痛将胶布撕下,胶布贴过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红印。


肉体的疼痛和精神压力在Lara进入几乎任何公共空间时不断积累,当她进入新的高中,老师让所有人自我介绍,当Lara介绍完自己后——她甚至没有提自己的跨性别身份;


讲台上的老师让Lara闭上眼睛并让班上觉得与Lara共用更衣室感到不方便的女生举手,当然,班上没有任何女生认为不方便,Lara的女性同桌笑着环顾四周,而从闭着眼睛的Lara略微皱起的眉间可以看出她对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出柜”有些难堪。


/ 《女孩》剧照


在德霍特这里,性别是赤裸的,更准确的来说,边缘的性存在被赤裸化了。芭蕾舞课和高中生活让Lara的身体越来越成为众人的焦点,她的同学问她为何每次芭蕾舞下课后不洗澡直接回家,Lara用“我没有洗澡的东西”来搪塞;


她望着泳池里穿着泳衣的女孩们,自己的下体和贫瘠的胸部让她多次望而却步,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用胶布缠住下体并进入泳池时,她和女性同伴们欢快嬉戏。


/ 《女孩》剧照


正当Lara和同伴们在当晚举办派对时,她们开始问Lara一些令她不安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微妙之处在于,它们并不是出于跨性别恐惧(transphobia)而被提出的,Lara的顺性别朋友们用某种看似进步的话语无视了具身的性别焦虑对跨性别者造成的伤害:


“求你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从年初开始就见过我们的裸体,现在轮到我们看你的了。我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这儿没有异性,我们都是女生。你想被当成男生还是女生?我们共用一间更衣室,这没什么,但是你得让我们看看你的阴茎。”


/ 《女孩》剧照


尽管其中一个同伴认为这是对Lara的不尊重,但在其他人的要求和起哄下,Lara最终脱掉了裤子。


在这件事之后,她的性别焦虑变得越来越严重,以至于舞蹈课也无法集中精力,她无法憎恶自己的同伴,她只能憎恶自己的身体,当医生告诉她她的心理和生理状态已经不适合在近期接受性别重置手术时,Lara对未来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青春的躁动并不因种种烦恼而消退,Lara曾试图与她有好感的男生发生性关系,但对方的触摸让她感到恐惧,担心男生触碰到自己下体的她跪下为后者口交,而男生在快要高潮时却把她推开。


/ 《女孩》剧照


在被寄予许多美好想象的第一次性爱中,Lara感到的只有不安和被工具化。当Lara因睡过头而没能上台参加她付出无数努力的芭蕾舞比赛时,她从未感到如此绝望,镜头从舞台缓缓推向观众席,最后定格在Lara的脸部特写——不知为何,她的脆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这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身体做好了最残忍的决定。在一场平常的派对——其间有许多和以往并无不同的亲朋好友对Lara的夸赞——之后,Lara从冰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冰块,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剪刀剪掉了自己的下体。很难有观众在这一刻不感到切肤的剧痛,Lara自毁式的行为将《女孩》的批判推向了高潮。


/ 《女孩》剧照


《女孩》受到的批评和它获得的赞美一样猛烈。


《好莱坞报道者》的客座作者Oliver Whitney对它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认为《女孩》建立在对跨性别者性别焦虑的利用和剥削之上——“原本应当是跨性别女孩在日常生活中对自己性别的艰难探索,但她的身体被作为一个创伤的场所,让观众产生厌恶感”,它不仅是典型的“创伤色情”(trauma porn)电影,而且可能会对跨性别青少年产生危险的误导。


这篇文章还指出,《女孩》是又一部由顺性别男演员扮演跨性别女性角色的电影——另一部是《丹麦女孩》。


/ 《丹麦女孩》剧照


这种批评所指出的《女孩》的问题需要被正视,尤其是跨性别题材电影选角问题的悖论:Oliver Whitney承认“所幸不是一名跨性别演员经历了如此恶劣的对待”,这是否意味着拍摄跨性别者所经历的种种负面经历的电影要么是创伤应激的,要么是文化挪用的?


面对《女孩》收到的批评,德霍特并没有感到受伤或愤怒,他认真地回答:


“对我来说,捍卫这部电影是重要的。但同样重要的是听到那些在过去没有被允许发言的人的话。《女孩》对于我而言是一份提升跨性别者可见性的文件。所以批评这部电影的人和我有着同样的目标,我不想站在Ta们的对立面,我想和Ta们一起推动进步。”


/ 维克托·波尔斯特和德霍特在戛纳电影节


对于上面的问题,德霍特没有——确切来说是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因为包括电影行业在内,性别二元的分类体制是无处不在,以至于三大电影节专门为酷儿电影设立的奖项乃至种种包容性宣言在大多数时候成为收效甚微的修正。


《女孩》的主演维克托·波尔斯特在欧洲电影奖等颁奖季提名中被归入“最佳男主角”的评选类别,尽管维克托在公共生活中很少谈及自己的性别认同,如此种种粗暴的性别二分正是让“女孩”陷入绝望并伤害自己的元凶,而《女孩》的出现显然未能改变它。


/ 维克托·波尔斯特在戛纳电影节


到目前为止,德霍特还不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撞见》的男孩最终收获了弥足珍贵的记忆,女孩最后也终于不再局促不安——在这个保守主义回潮、全球性少数境况持续恶化的时代,这并不让人满意。


但至少年轻的德霍特通过充满痛感的细腻调度兑现了这样的承诺,即酷儿的身体已经并且总是赤裸,残酷已经并且总是在发生,至于它们是否能够被弥补,这不在作为故事讲述者的他所能回答的问题范围之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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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螺电影ToroScope 戛纳75补片计划

策划|常温狗

撰文|Enlightening

排版|小浣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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